继上海电影节第一天，以一句“票房≠影片质量”引起业界关于唯票房论的讨论后，6月16日上午，主竞赛单元金爵奖评委主席、来自塞尔维亚的埃米尔?库斯图里卡再次对电影的过度产品化、商品化表示了担忧。

　　库斯图里卡直言，好莱坞很多商业片过于简单，观看它们是在浪费时间，“现在的电影就像蝴蝶只活一天，白天活着，晚上就死了”，而好的电影作品应当依托于创作者的经历、历史文化背景和思想方式，“把墨西哥的花移到塞尔维亚高山上是不会成功的”。

　　埃米尔?库斯图里卡 资料图

　　论坛主题

　　悲伤与理智，如何向世界讲述民族的故事

　　同席嘉宾

　　克日什托夫?皮尔斯维奇（波兰编剧，代表作品《十诫》、《红白蓝》三部曲）

　　杨超（《长江图》导演）

　　李霄峰（《少女哪吒》导演）

　　潘安子（《快手枪手快枪手》导演）

　　克日什托夫?皮尔斯维奇 资料图

　　伟大的作品和导演的经历息息相关

　　库斯图里卡和克日什托夫的作品多是从自己的国家、文化历史和现实出发，谈及自己国家的历史和传统与影片创作的关系，库斯图里卡说，波兰和塞尔维亚的戏剧、电影，都有政治背景。至少在巴尔干半岛地区，过去两百年发生了很多事、经历了很多变化，也带来了很多制作电影的机会。“我一直在对比瑞士和塞尔维亚，可能塞尔维亚每天发生的事情相当于瑞士一年发生的事情。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做了很多史诗般的戏剧，那时候我还在布拉格上学。斯拉夫人有不同的历史背景、文化和思想方式，对人民的生活不是好事，对电影是好事。我们的电影真的依托于发生地，把墨西哥的花移到塞尔维亚高山上是不会成功的。”

　　库斯图里卡直言，观众不一定都喜欢艺术电影，但都喜欢好莱坞电影，“那里有一些动漫人物，有些电影并不深入挖掘人性，这就是我们电影与众不同的地方。伟大的作品都是和导演的经历息息相关的。这是一个地球村的时代，但是说到创作电影、电影的情感和兴奋点，还是要看你的血统是什么”。

　　刚刚凭借《长江图》入围今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提名的导演杨超，也呼吁创作者们关注电影创作的民族性。“对于真正的电影艺术家来说，民族性的东西是本能的。中国当下的精彩远远超过中国电影的精彩。我始终对中国的民族性、历史和传统有不曾磨灭的好奇心，想用影像去讲述其中的秘密。希望以后能在作品中真诚地讨论这些问题，这是中国电影真正的新浪潮可能发生的唯一前提。”

　　杨超 资料图

　　当下的电影像蝴蝶，活一天就死

　　克日什托夫评价库斯图里卡的作品“不需要看字幕，只看画面就是知道是他的”，“这点是中东欧作家的一个特点，但在波兰转型成资本主义国家之后，这种特点越来越少了。我非常怀念波兰80年代的电影，非常有特色，可以联想到意大利的新现实主义、英国六七十年代的电影。他们以后就被格式化，现在没有任何有特色的导演”。

　　库斯图里卡也对电影的过度产品化、商品化表示了担心。“现在拍电影比20年前简单，也有很多愚蠢的电影被拍出来了。以前一些电影的水平见不到了，大家现在说电影，就像蝴蝶一样，只活一天，白天活着，晚上就死了。1995年拍长片的成本是10多万，后来就逐渐变成了4000万，商业化电影太多，很多是电子游戏变成电影，看这些电影是浪费时间。我们经常看到机器人相关的电影，这种电影很简单。”

　　库斯图里卡注意到，现在的电影被当成了超市里的产品，可以直接下载，“如果十年以后，大家都是在家上网看电影，是不是电影就失去社会属性了？就像现在的戏剧，有上海戏剧院，可能以后上海看电影只有三家电影院，其他的人想看电影都是在网上，这将吞噬电影的发展空间”。

　　库斯图里卡代表作：《地下》《给我承诺》

　　红毯太多，对电影的注意+与观众的互动太少

　　在电影技术不断革新的当下，克日什托夫感觉到技术进步对现实生活的限制越来越大，“太多的红地毯，太多各种各样的组织机构，太少集中注意力，太少热爱电影，太少有人谦虚，太少有人接近他们的观众，接近观众遇到的问题、困难。所以好的电影是偶尔出现的，比如去年我看了一部电影，它通过非常简单的方式讲述特别重要的现象。现在很少有电影可以直接打破每天通过各种方式想要影响我们的现象。我们的文化应该关注这些现象，特别是画面文化。”

　　库斯图里卡直言，技术使得语言能力消亡，“我们有更多先进的摄影机，但禁锢了我们的自由度。自由是构建21世纪的3个重要词之一，我们应该构建真正严肃的艺术形式。电影不是愚蠢地拿起机器就拍，它实际上是一种映射，我们需要为自由和永恒抗争，而不是冲动地构建一个世界性的电影”。

　　Q & A

　　记者：如何看待艺术片导演投入商业的怀抱？

　　库斯图里卡：这是整个电影行业的问题。（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著名导演想成为主流，但可能无法成为主流，这是一个悲剧。如果他们离开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去拍那些动作片、所谓的高票房电影，反而会被嘲笑，这是非常悲剧的现实。当然还有很多电影被我们称为好莱坞的垃圾，但它们是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元素，是我们的调味剂。我们看这些电影根本不知道是在讲什么，或者没有任何分析和发现的手法，看这些电影其实是浪费时间。

　　记者：理想的状态是技术服务于电影，还是技术控制电影？

　　李安导演说他不觉得电影的本质是故事，你觉得电影应该是表现现实更多，还是叙述故事更多？

　　库斯图里卡：这个电影节我看了两部中国的电影，它们是不靠技术的，但是使用技术讲了很好的故事。

　　有时候你要保护人类的一些神秘感，在数字化时代，我们要通过这个神秘感分享我们的愉悦，探索我们的命运，因此，我们可以使用现实来揭示另外一层现实，给我们一个途径，让我们能够超越。

　　克日什托夫：我在这里希望大家在电影创作过程中保护私人生活，不要相信让所有人看到一切是好事，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像打枪一样，会害别人的。真正的情况、真正的世界在人的心里，这是你看不到、拍不到的。你能不能带照相机去精神病院？不可以。能不能拍摄一个人喝醉的时候？不可以。所以，如果你想要做类似的创作，你得创作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人物和角色。我觉得那些摄像头，让警察用吧，艺术家们不应该用。

　　编辑：秋酱 大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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